滄海市。
早上六點半,昏暗的宿舍里,柔和的起床鈴聲中,許凝月悠悠轉醒。
輕閉的雙眸緩緩睜開,他的眼睛很大,但如果仔細觀察,就會發現他的雙眸其實有些空洞,缺少了生機。他是一個盲人。
從出生以來他就是如此,但是他有一種奇特的能力,即使不是用眼睛,也可以感知到周圍十米內的所有事物。也就是說,在十米以內,他就像是擁有透視眼一般,全知全視。
也正因為這種先天的因素,他比較內向,很少和別人有太多的交集。
突然,許凝月的眼前迅速變得模糊,一切的顏色加重,紅的更紅,藍的更藍,黑的更黑,色塊濃郁,胡亂拼湊,如同印象派大師潑灑出的油畫。
此時此刻,他視線模糊,思維飄忽但是很清晰,就像是一個在浮在海上的遇難者。
漸漸地,他看清了周圍的景象,所有的顏色彼此分明地互相重疊著,隱隱約約仿佛有湛藍色的光芒在眼前。
在他的周圍,是一個個難以描述的形體,甚至是透明的,仿佛是一個并不存在的事物。在深處,又有一道道不同顏色的明凈光華,這些光華仿佛有著生命,或是蘊藏著無窮無盡的知識。
許凝月本能地往下一看,發現“自己”還躺在原地,身體靜止不動,身下是柔軟的床墊。
豁然之間,他有了明悟,意識猛地下沉,與身體合一。
轟!
光芒飛快散去,色塊同時恢復了正常,明凈的光華和不存在一樣的物體剎那消失。
隧道內的場景也恢復了正常,但許凝月感覺腦在膨脹,有種被撐裂的趨勢,看什么事物都有著數不清的重影,耳畔則傳來不知何物發出的飄渺低語。
許凝月的額頭一陣刺痛,心里迅速充滿了想要發泄,想要破壞的沖動。
他微微蹙眉,搖了搖腦袋,許久,才將自己的急躁感撫平。
許凝月知道自己的舊疾復發了。這所謂的“舊疾”其實就是他在十米內全知全視的后遺癥。每天早上他醒來的時候都會經歷一次。
許凝月把這種狀態稱為“大腦過載”,這是因為全知全視需要耗費太多的腦力,而大腦的開發并沒有跟上自己的消耗,因此才會產生這種情況。
在全知全視的影響下,他還衍生出了一個名為“超級記憶”的能力,他所經歷過的所有事情,他都歷歷在目。
他曾經也去看過醫生,但是醫生表示自己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案例,也不懂其中的原理,建議他去更加權威的醫院去看。
總之,醫院也查不出這種情況的原因。因此,許凝月就只能每天早上都忍受一次超乎想象的痛苦。
“可能是昨晚沒有休息好,這幾天也太累了……”
嘴上雖然這么說,但是許凝月其實明白,現在這種情況越來越嚴重了。想到這里,他的內心悄然沉重了下去。
“啪啪啪!”
“起床啦!”
宿管阿姨又來拍門了,許凝月微微搖頭,平靜自己的情緒,翻身下床,穿上拖鞋,來到陽臺邊,“刷”地拉開窗簾。
陽光爭先恐后地涌了進來,把宿舍填滿。
滄海市的七月,秋高氣爽,迎面吹來的涼風柔和清涼。
但是,整個宿舍只有許凝月一個人起床了。按照別人的想法,就是“離早讀還早著呢,現在不睡懶覺豈不是浪費人生?”
許凝月享受著七月的微風,洗漱完畢,離開了宿舍。
不久,他就來到了教室。
他是一個初中的學生,在校住宿。學校里面知道他其實是盲人的人很少,加起來不超過五個;可是知道他這個人的人很多,因為他的成績實在是太好。
在許凝月還讀小學時,父親就因海嘯與世長辭,他的母親沒有再婚,和他一起住在滄海市,一直到現在。
在許凝月上學的五天,母親就去公司工作,她在一家高新技術產業工作,工資很高,成為了鄰居們交口稱贊的榜樣。
而在周末,母親就在家里陪著許凝月,和姐姐三個人安安穩穩地過個周末,好好放松。
陽光充盈了教室,許凝月靜靜地坐在教室中,就像是沒在了金粉里,有一種說不出的和諧感。
在學校的日子過的很快一轉眼就到了下午。
“叮鈴鈴!”
隨著下課鈴打響,整個學校就像是炸開了鍋一般,一整棟樓都在震動。無數奔跑的腳步聲從樓上和樓下傳來,一部分是沖去食堂,另一部分是沖去宿舍。
過了一段時間,教室里就只剩下了兩個人。
一個是許凝月,另一個是學校的?;?,白月瑤。
白月瑤容貌極美,圓潤的臉蛋點綴著一雙明艷的桃花眸,紅唇鮮艷,一顰一笑之間,美艷的不可方物??伤佳凵钠G麗,神情卻如霜雪皎皎清冷。她的性格和許凝月差不多,都是那種比較冷淡的人。
但是,她唯獨對許凝月不冷淡。
許凝月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。
許凝月感知了一下手表,感覺時間差不多了,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,卻見白月瑤徑直走到了他的面前。
“許凝月?!彼锼愕捻永镉吵鲈S凝月的身影,聲音有著玉石碰撞的冷脆。
“嗯?”許凝月抬頭,雙眸卻有些低垂,似是不想和白月瑤對視。
他敏銳地發現,白月瑤的身體剛好擋住了教室監控。
“你想干什么?”許凝月沒有和她對視,冷淡地問道。
對他來說,白月瑤并不是一個和他有多親近的人。
“我想……送你一件東西?!卑自卢幍穆曇魝魅朐S凝月的耳畔。
說著,白月瑤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類似卡片的東西,輕放在許凝月的桌子上。
看著面前的卡片,許凝月心中的疑惑頓時有增無減?!澳銥槭裁匆徒o我這個……卡片?”
白月瑤的頭微微低下,道:“我只能跟你說,這不是卡片,這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信物。而且,你必須要收下?!?/p>
許凝月眉頭一挑,淡淡道:“如果我不收呢?”與此同時,他還發現白月瑤的口袋中還裝著一張和他桌面上相同的卡片。他的雙眸微不可見的一顫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白月瑤似乎是有些急了,道:“不行啊,你必須要收下?!?/p>
許凝月沉吟片刻,最終道:“好吧?!?/p>
反正收不收這張卡片,對他來說影響都不大。對于白月瑤剛剛說的“通往另一個世界的信物”,許凝月還是有些疑惑,但是也無法再從白月瑤這里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。
對于這張卡片,許凝月還是抱有一定的懷疑。但是,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將白月瑤支開,然后再仔細地研究一下這張卡片。
許凝月拿起桌上身份證大小的黑色卡片,材質似乎是金屬,但觸感極為溫潤,卡片做的非常精美,邊緣是淺淺的銀色云紋,中央是一個虛幻的世界地圖。
白月瑤見許凝月拿起了卡片,道:“那你先把這張卡片收好,我先走了啊?!?/p>
說罷,她就離開了教室。
等到白月瑤離開,許凝月凝視了這張黑色卡片許久,也沒有看出什么可疑之處,干脆放棄了,把這張卡片塞進了口袋里面。
又回想了一會兒,許凝月也起身離開了教室。
……
女生宿舍內。
“月瑤,你今天怎么回來得那么晚???今天的石頭剪刀布你不是贏了嗎?害得我們等了那么久?!币粋€顏值不錯的女生向白月瑤抱怨道。
她叫冀夢曉,是白月瑤的朋友。
女生決定洗澡位的方式和男生不同。男生全憑速度,只要速度夠快,就能搶到洗澡位。女生呢,就比男生斯文一些,用石頭剪刀布的方式,贏的先洗。
見到冀夢曉,白月瑤高冷的容顏才有了要融化的趨勢,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:“放學之后突然想起有些事情要做,所以晚點才回來。對不起啊……”
這時,冀夢曉卻邪魅一笑,道:“我剛剛問了老師,老師說你一直坐在教室里面,等到教室里只剩下你和許凝月兩個人,你就走到他的前面了!唉,可惜了,你的身子剛好擋住了攝像頭,后面的場景老師也沒有看到。你跟我講講你和許凝月在教室干什么,我就不怪你了?!?/p>
白月瑤心頭一震,后背頓時冷汗直流。她怎么也沒有想到,她找許凝月的場景這么快就被發現了?!昂簟€好特意擋住了攝像頭,要不然就完了?!彼牡?。
迅速編了一個謊言,白月瑤道:“我只是有道題不會,然后就去問他了?!?/p>
女生卻說:“月瑤,你的臉好紅,是不是說謊了?而且,問問題也不用等到其他人都走光了才問吧?”
白月瑤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,心想,還是太少說謊了,這么快就露餡了。
這下,白月瑤就支支吾吾的,什么都說不出來了。
“月瑤,你不會真的喜歡許凝月吧?也是,他可是我們學校的男神啊,不知道有多少女生都喜歡他呢?!?/p>
聽到這句話,白月瑤的臉頓時變得更紅了。
“沒……沒有?!?/p>
可她自己都感覺這個辯解很蒼白無力。
“哎呀,討厭!”
手無足措的白月瑤只得急匆匆地拿好東西,沖進了浴室。